白居易的家族不伦恋

　　提到婚姻制度，中国的传统一般是“门当户对”、”同姓不婚”这样的儒家规矩。但是在开放的唐朝，有一批外来的胡人并不遵守儒家思维，反将自己近亲结婚的习俗带到了中原大地。这个中最有名的案例，就是家喻户晓的大诗人白居易一家子。

　　白居易画像

　　白居易出生时，其父白季庚44岁，其母陈氏却只有18岁。如果只是白季庚喜欢萝莉，似乎没有什么问题。真正的问题出在白季庚和陈氏的关系上。

　　根据白居易家族两份墓志铭《故巩县令白府君事状》、《故坊州鄜城县尉陈府君夫人白氏墓志铭并序》：白居易祖父白鍠有五子，白季庚为长子。但白居易的外祖母陈白氏也是白鍠的女儿，不仅如此，墓志铭还说陈白氏同时是白季庚的姑姑。

　　为了方便读者理解，我们整理一下墓志铭中的信息：

　　1.白季庚和陈白氏是表兄妹，但同时陈白氏又是白季庚的姑姑。

　　2.白季庚娶自己表妹的女儿白氏为妻，也就是舅舅和外甥女结婚。

　　3.以此推论，白居易的母亲是白居易本人的表姐。

　　由此可见，白家的婚姻关系十分混乱。舅舅和外甥女结婚就算了，白季庚的妹妹同时又是自己的姑姑，那么他们的祖辈之间到底要经过什么操作才能实现？笔者想了很久都没想通，只能留待读者们自己思考了。

　　白居易一家的混乱婚姻，结合其龟兹的出身，有理由相信受到拜火教的影响。北朝、隋唐之际，波斯和中亚都笼罩在拜火教之下，而拜火教一大习俗便是“妻其姊妹”。中国史书对此多有记载，并且批判说是夷人风俗中最为肮脏丑陋的一种。

　　太原出土的胡人宴会石刻

　　学术界对于白家的婚姻也有争议。有的反对者认为唐朝法律是禁止近亲结婚的，并引用《唐律疏议》，指出近亲结婚是以“奸”论的。但是，法律归法律，胡人们就不见得会遵守。1955年在西安出土的《苏谅妻马氏墓志》，为拜火教徒在中国依然近亲结婚一事提供了证据。

　　墓志的男主角苏谅，是来自波斯的萨珊王朝后代，时任左神策散兵马使。墓志则以汉文和巴列维文写成，其中汉文大意是苏谅妻子马氏874年在长安过世，年二十六。背面巴列维文则说过世的马氏为苏谅之女，对于两种文字记载的矛盾，合理的解释只有一种：苏谅娶了自己的女儿为妻。这份墓志也说明，唐朝的法律和儒家教条未能阻止拜火教徒的骨科冲动，只是迫使其转入地下而已。

　　墓志铭拓片

　　在拜火教主导的波斯文化圈，我们可以找到大量的近亲结婚记录。亚历山大东征到河中地区时，发现当地的一个总督和自己的母亲结婚，还育有两子。类似这位总督的情况在当地十分普遍，亚历山大甚至为此专门发布了政令，强调波斯人不要和自己的亲妈结婚。

　　孟德斯鸠的《波斯人信札》也记载了一个著名的近亲结婚故事。这个故事讲一对名为阿费理东(Apheridon)与阿斯达黛(Astarte)的拜火教兄妹，他们真心相爱，却因为此时波斯已被伊斯兰教统治，因而被迫分离，女主被送入王宫做婢女。阿费理东就想尽办法试图把女主从王宫救出来。后来，鞑靼人入侵，阿斯达黛又被卖给犹太人做奴隶，阿费理东为了给她赎身不惜把自己卖给一个亚美尼亚商人，此举感动了商人，商人干脆释放了阿费理东。于是这对兄妹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故事非常感人，就是读完了之后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么，拜火教为何有近亲结婚的传统呢？在拜火教最高经典《阿维斯陀》中，近亲结婚被描述为“最美好的善行”，并且最好选择亲子或者亲兄弟姐妹结婚。波斯语中称为“Xvaetvadatha”，似可解作“家庭婚姻”。尼采说拜火教徒相信通过这一行为可以产生合格的祭司。

　　公元九世纪的神学作品《宗教决定》(Dadestan-i Denig)对此做了补充。作者说真神阿胡拉马自达创世时，创造了一对兄妹，这对兄妹近亲通婚产下了第一个孩子，又陆续产生了全人类……因此，拜火教徒为了更好的侍奉真神，就该效仿这对兄妹学者近亲结婚。反之，如果他们打破近亲结婚的规矩和外人结婚，就会堕入地狱，灵魂被毒蛇吞食。

　　另一方面则是政治和经济上的动机。通过强调“血统纯正”的教义，祭司、贵族、富商都尽可能缩小家族的范围，以实现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效果。像萨珊王朝的开国君主就以其妹为后，而第二任皇帝沙普尔一世则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后，最终使得波斯上层形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圈子。

　　最后，故事回到白居易身上。白居易显然没有享受到波斯家族的好处，相反这桩婚事对他造成了不少拖累。他的父母间关系恶劣，其母因此“悍妒”。按《阙史》的说法还有心理疾病，经常胡言乱语。白居易为了给母亲治病，不得不给唐宪宗上书：“臣的母亲多病，而臣自己家里素来贫穷，皇上安排职位的时候，请考虑一下我的状况挑一个薪水高的职位。”

　　公元810年，陈氏因为长期的心理疾病意外自杀。白居易刚起步的仕途因此遭受打击。他不仅需要丁忧三年，并且被政敌诬告说：陈氏是赏花时坠井而死的，白居易却写些《新井》、《赏花》的诗，明显属于不孝。白居易因此被外放江州司马，成为其一生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