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我家的奶奶总会在打雷下大雨的时候站在窗前祈祷一番，她会把几个在哪里住着的叫什么名字的儿子说上一遍然后让老天爷保佑，我在她身后看着有时也会学她样子拜拜，因为打雷的确响得怕人。我奶奶有时一个人也会哼上一段小曲，都是用湖州话唱的，我记得大概意思是一个小媳妇来到了湖州，先到哪里后来又去了哪里反正是找人的，大概找她男人，唱词里有“震远同”有“丁莲芳”，还有“三个墙门堂”都是湖州的百年老店，调调跟说唱差不多，听着有点瘆，因为那时候听过亲人离世也有这么唱的人，但因为是奶奶唱我也会耐着性子坐她膝上听完。

　　妈妈是很少抱我们的，奶奶的膝盖坐的最久，很温暖，现在想来也是很怀念，能想起她的大襟褂，还有一个肩膀处长了很久的大瘤子，我会去摸摸，也没人想着去手术掉，而她也是断不会让谁去动她那受之父母的发肤之身，她会在空下来的时间纳鞋底，给杭州工作的小伯父寄去，给他在海宁的孩子们，前段时间去香港跟堂妹说起这事她还说，记得，但鞋子总是小，因为他们长得快。至少奶奶的心意他们知道，奶奶总说圆子大的好，儿子小的好，那个读了中专的小儿子离家就不回来了，在外成家工作她不能不牵挂。也记得旗鼓牌的香烟一分钱两支奶奶偶尔会抽，头痛粉三分钱两包，奶奶要吃的，其实现在想来她应该是高血压，那个时候就只知道她有头痛病，奶奶到86岁脑溢血直接就走了，没让子女操心，她一生养了6个儿子2个女儿，却也没让谁服侍过，反倒是带了大大小小的孙辈。奶奶走的那年我16岁，没有享到我们什么福，日子才刚刚好过，她就安详地走完了一生，她娘家没什么亲戚，嫁了爷爷，爷爷早逝，她就这么拖儿带女一辈子，中国妇女这样的人大概有很多……奶奶的名字叫赵美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