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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代艺术家眼中的“志异”新可能

2016年8月11日

  历时12年制作,中间几次因资金短缺停工,4000多网友参与众筹,顶着“国产动漫”光环和肩负着观众期待的《大鱼海棠》终于揭开帷幕。或许是高期待产生了高要求,《大鱼海棠》在公映后,观众评论两极分化,一面是唯美梦幻的动画制作可不是“五毛钱特效”可比的,称得上一部国产动画的“良心剧”,但“被美哭”的后果是女主椿典型的玛丽苏设定让整部剧变得“有情怀没内容”,效果有所减分。

  《大鱼海棠》剧照

  《大鱼海棠》中所设计的山海经角色

  在这里,不得不说的是片中所融入的诸多“中国元素”,《庄子·逍遥游》的创意来源、古籍名、客家土楼以及最为主要的人物设定,祝融、鹿神、帝江、句芒等一系列来自于中国志怪古籍《山海经》的角色原型。而近些年来,当代艺术中对“志异”题材的也经常出现,《山海经》、《聊斋志异》、《搜神记》等古代民间传说中神奇怪异故事的小说集成为艺术家从中挖掘灵感的源泉。邱黯雄的“新山海经”水墨动画、邬建安的“七层壳”、郝量的“搜异录”、耿雪的“海公子”陶瓷人偶以及年青一代对于神怪、宗教等“神秘主义”的想象,让这些中国传统文化中本土元素得以反复解构并重新演绎。在90后艺术家看来,这些“乱力怪神”不单纯只是寻找想象力的过程,也与自己成长时代有关,电影、动漫、插画、网络流行文化都可能是灵感来源。而在当下对于“国风”的热烈追求中,只迷恋于表面的图式化,反而降低了对本土元素的“再创作”,也让作品变得经不起推敲。

  邬建安《刑天》手工镂刻牛皮

  90后的“志怪”图像

  “画这些神怪就是一个发挥想象力的过程,可以让你开脑洞。”2015年张文智从中央美院实验艺术系本科毕业,并考上了导师邬建安的研究生。而他去年的毕业作品《新齐谐》就是用白描画了一幅当代“都市怪谈”。

  “我一直都对鬼神怪谈有着浓厚的兴趣,魑魅魍魉的陆离变化,往往会触发人们对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张文智说。他对《山海经》、《聊斋志异》、唐传奇、宋话本还有明清各类的民间鬼故事一直都有所关注,经常去看一些相关的资料,除去故事性的叙述,作者隐私性的描绘加深了他对志异的理解,所以从本科开始他就想着设计一个中国当代鬼故事。

  张文智《新齐谐》白描  

  《新齐谐》局部

  “鬼故事到现在有一个变形,原来的那种鬼故事里面传统妖魔鬼怪的造型现在已经不起作用了,现在更多的是一些都市怪谈,比如说网络上流行的张震讲鬼故事这种,它和过去相比完全是两种的标准,现在我们已经彻底把恐怖情节着重突出了,忽略掉口头民间传说文本里面的教化的轮回,因果报应的作用。所以我是想把当代都市的鬼故事更多跟现在的社会实际结合到一块,把一些新闻事件放在里面,做成一组都市鬼见。”张文智谈到。他把作品叫做《新齐谐》,来自于清代袁枚写的笔记小品《子不语》,因为后人说部有雷同,所以改为《新齐谐》。《庄子·逍遥游》里也写道:齐谐者,志怪者也。

  在作品中,张文智把当年比较热的社会事件,比如徐才厚被法院审查、李天一事件、家庭暴力场面等放在画中,有的是选取一些民间流传的鬼故事,水猴子、老太太还有灵异娃娃,同时把杨六郎以及木正勾芒、火正祝融、土正后土、金正蓐收、水正玄冥代表的五都神等主神加入进来,分布在高楼大厦的背景之中。人、神、鬼、兽,阴郁、威严、忧愁、愤恨,每组图相互用链条勾在一起,情态各异。张文智认为,鬼怪依附于人的欲望而存在,也是现实生命形式的另一种延伸,把民间的怪诞故事结合了当下的一些新闻事件,“作为自己对当代都市表象的一种超出象外的展开”。

  马松巍《山海经笔记系列之八》

  除去对中国本土神鬼元素的研究,艺术家也加入了对日本浮世绘、愚人船以及西方古典绘画等外国文化元素的借用上。西安美院版画系研究生马松巍就创作了一组《山海经笔记系列》,神兽、甲骨文拓片、古埃及的金字塔象形文字、玛雅人像、还有伊斯兰样式的人体轮廓以及几何图样安插在一起,大面积的黑白、反着的字、印刷的痕迹为整体图像带来新鲜感。

  

  董亚媛《魑扇》木版水印

  董亚媛《山音》木版水印

  “在研究生一年级的时候,我自己拿石膏板雕刻,然后用传拓的方式制作了一组《山海经》中比目鱼、比翼鸟、比肩兽的形象,一个动物两个头,比目鱼的两个眼睛都在一侧,我觉得这些具有特别的想象力。我一直比较喜欢神秘主义,混沌感,所以在作品中加入多样的元素,比如日本浮世绘,中间的人物还是来自于现实,但环境是刻意营造的多重空间,有错位的感觉。”2014年央美版画系研究生董亚媛在毕业展上展示出了她《扇外山》系列作品,用传统木板水印的方式,吸取浮世绘在技法上对于空间和平面性描绘,减少留白。在人物形象上,除了艺妓和风景,也研究了一些日本鬼怪的形象。器物上的花纹和轮廓变为“异形”,换成扇形或者团扇形。

  从文本到多重媒介的语言转换

  “毕业生作品里面你会看到大家关注很多点,可能有的人关注城市、有的人关注个体记忆,但是会有一类人关注这种神怪题材。”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员刘希言在采访中谈到。在2014年央美的研究生毕业作品展的延展中她就负责策划了其中的一个板块“志异——非现实的几个可能”,把相关表现“志怪”题材的学生作品中集合在一起,在七位学生中,就包含董亚媛的《扇外山》还有耿雪的《海公子》。

  耿雪《海公子》 视频镜头

  《海公子》是《聊斋志异》中的一篇,大致说的是:书生张生喜爱探奇寻幽,在东海古迹岛上,艳遇美丽女子,那女子说自己与海公子同来,而海公子暂去别处游玩。张生受其诱惑,缠绵之中,女子惊呼“海公子来了”,随即消失,张生被大蛇用舌头刺破鼻子,危急之中,张生拿出装着毒狐的药滴在血里,蛇饮血后倒在地上死了。张生跳脱后回到家,大病一场,不禁疑心女子恐怕也是蛇精所变。

  “耿雪的《海公子》是对《聊斋志异》里面一个故事的演绎,最主要她在材料采用的手法是陶瓷动画,手法特别新,并且很吸引人。”刘希言说。《海公子》使用的了绘画、陶瓷雕塑、民间玩偶以及多媒体的综合应用。诡异精美的提线人偶,弯曲交织的树木枝杈,这些主要的人物和背景都是用陶瓷制成的,配合冷暗的影片色调以及最后张生喷出来的血,把瓷的冰冷易碎与人物痛感做到了恰到好处的衔接,围绕着色情、暴力、惊恐,还有死亡的迷恋在叙述。

  

  耿雪《海公子》

  “瓷也是很传统的一种材料,很有中国古典的感觉,我再用一个摄像机的观看方式去给它重新做一个影片解读,可能会产生一个全新的感受。这些雕塑的瓷器人物都特别小,但是在整个放映的时候我拍的搞清能放五六米大,它变成巨大,巨大里会发现肉眼看不到瓷的魅力,冰冷的、温润的感觉,跟《聊斋》阴森的感觉特别合适。”耿雪谈到。

  “鼻血很有意思,对我来说有点黑色幽默。古人的血是有精气和能量的东西,所以蛇饮张生的血,不是贪食,不是为自己,我觉得反而是给张生的一种启示,在暴力、恐惧和被伤害中反而获得了一种觉知,见敌非敌。我在片子里把原来的情节有改变,其中加了多处‘点醒’和‘觉’的处理,如张生与红衣女子见面时,他们互相的认识,是通过相互敲击身体“叮叮”的瓷器声,他发现了自己到底是什么(瓷的材料,与整个东海古迹岛,树、蛇,都是同质的)发现他自己与周围的关系。”

  邬建安在创作中

  《七层壳》展览现场

  作品局部

  对邬建安来说,对上古神怪之类的“鬼故事”一直是自己兴趣点,所以在创作中本能的和自己喜欢的事物发生关系。“实际上,我是借助了剪纸的语言,进入了一个更为古老,甚至于在今天可能都没留下痕迹,而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世界里,同时,也在那些蛮荒原始的上古神话形象中,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邬建安说。从《白日梦》、《九重天》、《刑天》到《七层壳》、《万物》,邬建安用传统民间剪纸与皮影雕镂的方式重新解构了“志异”图像,同时也赋予了这些“神怪”在当代社会的再认知。

  在他看来这种文本描述中的的“志异”形象是不现实的,甚至古怪,但反而出现了一种张力。《七层壳》由七组作品组成,每组作品有360个小纸人,小纸人共有186种身份各异的形象,其中174种为对称的镜像。“而立”是整体的形象,也可以组成另外六个,九头蛇、愚人船、巴别塔、相携、六指、六耳猕猴。而这些小的形象也可以暗示西方文化偶像,如达尔文、弗洛伊德和爱因斯坦,与《山海经》中妖魔鬼怪的人物形象共生存。

  邬建安《万物》

  《万物》中的剪纸未浸蜡前

  每一个小纸人形象都用了传统皮影、剪纸的镂空造型方法,加上藤黄染色,在蜡油里浸泡,最后拼贴缝在巨型宣纸上,宣纸背后裱绢,然后用细绳系住悬挂,打光投射,悬空在展厅中间。邬建安说:“这七个图像就是人的精神世界的七个面向,有自我意识,有双重人格,有贪婪,有理性。”近期的新作《万物》是用上万个浸蜡镂空剪纸组成的“三联画”,画面中若隐若现出一些人体部位、骷髅、鸟、鱼等,但艺术家并没有刻意将这些个体组成一个有效的整体形象,而是掩盖在一个模糊的彩色雾团之下。

  而郝量的创作方式则类似于“知识考古”,古代经典文本和图像给他提供了参照系,他再以绘画重述文本,放大了玄幻叙事的想象。《云记》画的虽然是古典园林,却在其中安放了解剖、观测、化学实验等片段。《搜异录·续夷坚志》、《搜异录·云仙散录》两个册页分别是关于金人志怪小说与五代异闻小说的同名创作,他在研究神怪笔记之后提取他所感兴趣的梦境、鬼神、自然等内容重新以图像诠释的作品,经由奇幻叙事的方式,让传统与现代对接。

编辑:jiao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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