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饼子,是我们一家人最喜欢吃的。母亲做咸鱼饼子最拿手,她是从外祖母那儿学得的山东老家的做法。和好苞米面,做成一个个大饼子,再贴到铁锅里,不一会儿带棕色糊嘎巴儿的焦黄的大饼子出锅了,暄腾腾,香喷喷。大连靠黄、渤两海,海里产偏口鱼、小嘴鱼、牙片鱼,先把鱼一撸盐腌好。煎咸鱼时,锅里放点油,偏口鱼放些姜葱后入锅过过油,煎一会儿,翻几次,盛到碟子里。此时,咸鱼和饼子就都有了。“扁口鱼带鱼籽,饼子带糊嘎巴儿,吃起来又香又鲜,才有滋有味呢。”
母亲一边说,一边把咸鱼和饼子送到我的饭碟里。
咸鱼饼子凝结着拳拳的父母情。1960年,我在省城上大学,家里生活拮据,又遇上三年困难时期,我近于心灰意冷。父亲是省五届人大代表,赶上到省里开会,抽空到学校看我,捎来了母亲做的咸鱼饼子。他一边看着我有滋有味地吃,一边鼓励我:“我和你母亲都是旧社会过来的人,历尽了千辛。现在的困难是暂时的,供你上大学,是培养你有文化有教养,将来为国家多做贡献。”父亲的话深深打动着我,激励我发奋刻苦学习,直到大学毕业走上工作岗位。
父亲对柴油机工艺精益求精。有一次,厂里派人找父亲,说机器发生了故障,临走时,母亲要下饺子给父亲带着,父亲说:“来不及了,带咸鱼饼子就行了。”父亲就是这样和工友们整整忙了一夜,靠自己的熟练技术排除了故障。
1958年,哥哥从沈阳一家军工中专毕业后,响应党的号召支援边疆建设,主动要求到内蒙古一家军工厂工作。后来,母亲专程到内蒙古去看哥哥嫂嫂时,捎去了他们喜欢吃的咸鱼饼子。
父亲永葆老传统。一次,厂里组织到农村去支农检修柴油机。当时,担任副厂长的父亲,跑东家,串西家,干了一天活,老乡过意不去,要请他好好吃一顿。父亲笑道:“瞧,我自己带吃的来了。”打开饭盒,嘿,咸鱼饼子。
生活是美好的,父母亲热爱美好的生活。周末,他带着我和弟弟到付家庄海边去钓鱼,有一次钓了好多黑鱼和黄鱼,回家后,母亲为我们做了咸鱼饼子,吃着自己劳动换来的成果,感到格外香甜。
父亲生活节俭,上班总是带着饭盒,饭盒里时常装的就是咸鱼饼子。
生活像一条弯弯的小河,源远流长,酸甜苦辣,流淌心间。想起法国著名作家蒙田名句:“坏日子,要飞快地去‘度’,好日子,要停下来细细品尝。”
咸鱼饼子留香,透着浓浓的乡情,更凝结着拳拳的父母情。如今,我品味到咸鱼饼子的淳厚内涵,父亲和母亲度过了他们漫长的沧桑岁月,虽然已离我们而去,但咸鱼饼子中内在的淡泊、朴素人生的色彩却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