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福顺德，老银号响当当

　　日前，在改造中的朝阳街，“福顺德”钱庄旧址高高的门楣上，随着工人们一点一点小心地铲去墙上涂抹的石灰，“福顺德”三个大字渐渐地显露出来。

　　直到周围的石灰抹去，现出一块完整的匾额。匾额用莱州产雪白石

　　阳雕而成，印章为“华世奎”，此人是民国时期大名鼎鼎的天津书法家，落款时间为癸酉年，时为1933年。

　　自“文革”时期被石灰涂抹遮蔽，这块珍贵的匾额在数十年后的今天终于重见天日。

　　在这次自今年五月底开始的朝阳街历史街区沿街建筑改造当中，这条曾经是老烟台繁华的商业街上，当工人们除去了沿街建筑外墙凌乱的广告牌及文革时期涂抹遮盖的石灰，多处建筑门洞的门楣上方惊人地显现出当年商家的商号匾额。

　　“福顺德”、“德顺兴”、“锦章照相”、“景砚牙科”……一个个老烟台人曾经耳熟能详的商家名号重新呈现在市民眼前，这些曾经名噪一时的老字号，又有着怎样的兴衰故事呢？

　　清朝末年，烟台有一家享誉全国的银号———福顺德银号。

　　笔者20年前收藏过一张旧支票，这张支票是伪满洲国康德十一年（1944）6月27日，由哈尔滨株式会社德泰银行傅家区支店开出的，支付地是“烟台新民路福顺德银行”———也就是当初的福顺德银号，彼时已改为银行。

　　时隔久远，福顺德当年曾如何兴盛，又如何走向衰败，今人大概很难了解。笔者尽力搜求资料，试图还原福顺德的发展历程———

　　捎钱回乡，估衣商发现商机

　　福顺德银号是老烟台久负盛名的银号，最早是由梁善堂（又名梁福）创办于光绪二十六年（1900），当时叫福顺德汇兑庄。

　　据资料记载，福顺德的股份共设十二成，梁家占六成，辛家占二成，赵家占二成，另一梁姓占一成，还有冷家和其他三家共占一成。

　　福顺德汇兑庄刚创立时，位于南大街中部，西南河西侧路南，现振华购物中心的位置，后于1930年，在朝阳街新建了一栋相当气派的营业楼（其旧址在今朝阳街56-58号），并请当时天津著名书法家华世奎题写了“福顺德银号”的牌匾。

　　福顺德在清末时以汇兑为主，总柜在烟台，总掌柜梁善堂。

　　民国时注册为银号，总号都在烟台。总经理是梁子熏（梁善堂之子），烟台福顺德银号的经理是郑含香。

　　1941年日伪时期得到批准，升格为银行，总行设北京。

　　烟台等各地统称为分行。梁子熏任董事长兼总经理，烟台福顺德分行经理梁华锡。

　　1942年，梁子熏特聘原北平市总商会秘书（辅仁大学早期毕业生）牟揆中为总经理，梁子熏为董事长。

　　当时的福顺德资金雄厚，信誉很高，很有竞争力，名震全国。

　　梁善堂先生早年在海参崴做工。当时在那儿的华工很多，尤以闯关东过去的胶东人为最。

　　头脑灵活的梁善堂很快发现了商机：当地适合劳动者穿着的服装，既缺又贵，于是，他便弃工经商，贩卖估衣于烟台、海参崴之间，每年往返数次。

　　在那个时代，中、俄两国之间汇款极为不便，尤其普通百姓的小额款项，除了托付可靠亲友带回老家外，再就毫无办法。

　　估衣商贩梁善堂也因此多了一项额外的任务：同乡亲友经常委托他往家里捎钱。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到烟台后，梁善堂非常认真负责地逐一按地址亲送到家，有时还要捎带上一封“抵万金”的家信。

　　起初纯属亲友之托，并未形成一种业务。

　　随着来求他捎钱的人越来越多，梁善堂渐渐看出了门道，对这个送到家门口的商机，他绝不愿放过。

　　于是，他出面挑头，组织了数位亲友集资，在烟台开设了福顺德汇兑庄，兼营客栈，以汇兑为主，客栈为辅。

　　汇费“每十元收二角”。

　　无信不立，福顺德声誉渐隆

　　由于遭受外国侵略和军阀割据，东北各地的币制极不统一。

　　例如，哈尔滨用的是“哈大洋”，沈阳是“奉票”，吉林是“官贴”，大连是“钱票”、“金票”等；而胶东则一般用“大洋”、“铜元”。

　　这些五花八门的币制，给民间的汇兑业务带来很大困难。

　　因此，福顺德便先后在东北的哈尔滨、长春、吉林、沈阳、大连、安东（今丹东）、营口、穆陵站、下城子、绥芬河等地设立分庄，专收汇款，以矿工、农民、小商人为服务对象；

　　同时在胶东的潮水、蓬莱、龙口、黄县、掖县、平里店、沙河、朱桥、招远、平度、金口、莱阳、海阳、栖霞、文登、荣成、石岛、威海等地设立分庄，专送汇款。

　　东北各地分庄收进各种不同名目的钱币，按市价折成收款地区的币制，送交收款人。

　　所有汇款都按汇款人指定的地址和收款人姓名送到家，亲为交付，并取得收据，带回寄交汇款人。

　　如果地址不对、收款人不符，汇兑庄的伙计宁肯把钱带回，查明再送，也绝不交给汇款人指定以外的人。

　　例如，汇款人指定他的妻子收款，那么汇兑庄的伙计绝不会把钱交给他的父母弟兄；

　　同样的，指定的是父母收款，则绝对不交其妻。

　　这是汇兑庄严格遵守的游戏规则，为的是避免发生其他纠纷或意外。

　　在业务进行过程中，烟台总号是中转和检查核心。

　　例如，各分庄所收汇款或汇款人所出收据，每天都要列明细表寄总号，经总号核对后，再分别寄出。

　　这样，各分庄业务之繁简、送款之快慢，总号即可全部掌握，稍有迟误，立即查询。

　　因而，各分庄都能迅速不误地收、送汇款。

　　尤其当阴历年关之际，所有汇款必须节前全部送到，不得有一户积压，为的是让客户及时拿到汇款，过个好年。

　　做金融汇兑生意，无信不立。福顺德开办几十年，颇受汇款人信赖，靠的就是包送到家、迅速不误、严格保密、多少不限。

　　福顺德传到梁家第二代手中时，梁子熏、梁华锡兄弟经营有方，分号不仅遍布胶东，而且在哈尔滨、长春、吉林、沈阳、大连、北京、天津、济南、上海、广州、香港等地设有分号，声誉渐隆，堪称民族金融业的骄子。

　　遭逢乱世，老银号几经沉浮

　　哈尔滨福顺德银号，是烟台福顺德总号于1914年2月在哈尔滨设立的分号，专办哈尔滨地区至烟台胶东地区的汇兑业务，是为当时黑龙江地区专业汇兑庄之始。

　　伪满洲政府成立后，1934年颁布伪政府《银行法》，按要求，哈尔滨福顺德银号必须同烟台总号分离，以资本伪满币20万元独立经营，建成银行。

　　1941年3月，伪满政府实施《金融机关稀密调整纲要》，时福顺德与中泰、天泰3家民营银行，被迫合并为德泰银行。

　　所以，笔者收藏的这张支票，开出方显示为“株式会社德泰银行”。

　　这张支票是1944年6月27日开出的，可到了1944年10月，伪政府实施《银行事业整备法》时，德泰银行又被并入了哈尔滨银行。

　　但是不管怎么变，烟台福顺德仍是股东。

　　1945年8月抗战胜利后，根据南京国民政府的规定，“非经战前财政部核准注册的银行、银号、钱庄，不准营业，日伪时期成立的银行均须清理结束”，同时不准新号开业。

　　南京政府对福顺德银行不予承认，只批准其作为银号复业。

　　到1948年1月，南京政府把“银号”一律改为“钱庄”。

　　1948年后，法币贬值，物价飞涨，百业凋敝，民不聊生。

　　钱庄业放款倒账日多，资金周转困难。

　　解放后，按照国家政策要求，福顺德钱庄于1950年6月宣告歇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