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房子（4）：陈光甫与小小银行

　　纵观近代中国银行业发展史，1847年，在上海外滩有了中国第一家外资银行——英国丽如银行。1897年，在上海外滩又有了中国第一家华资银行——中国通商银行。随之一批外资、华资银行纷纷在上海外滩及黄浦区成立或设立，一时间大量金融机构在此云集，上海外滩因此享有“东方华尔街”之誉。

　　那么，“小小银行”是怎么回事，在中国银行业中处于一个怎样的地位呢？陈光甫与小小银行又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要先从陈光甫谈起。

　　陈光甫(1881.12.17～1976.7.1)，原名辉祖，字光甫，中国杰出的金融家、企业家和社会活动家。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创办人，中国近代旅游业创始人。

　　陈光甫出生于素有钱庄生意传统的江苏镇江，其父早年是经营火油生意的商人。12岁时随父亲来到汉口，到祥源报关行当学徒，除学习和处理业务、英语外，还要开闭门户、打扫厅堂、端茶倒水等，从早到晚总是忙个不停，夜里也只能睡在地板上。每天6点便起床读书，处理业务时用心向学，不懂就问，逐逐积累了贸易、金融、信贷等方面的知识与经验，人际关系的处理也成熟起来（见郑焱、蒋慧《陈光甫传稿》）。

　　1903～1909年在美国留学，先后在辛普森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学习。陈光甫从宾大创办者富兰克林的成功之路得到了深刻的启迪。

　　陈光甫学成回来后，进入“官商”生涯，协助筹办朝廷的洋务实业“南洋劝业会”、帮助“清理江苏财政局”总办应德闳佐理财务，担任江苏省财政司副司长、江苏兼上海财政委员会主任、贸易调整委员会主任、国际商会中国分会会长、上海银行工会会长等社会职务，并创办了官办银行——江苏兴业银行。但因江苏兴业银行的业务开罪于袁世凯，并被其追杀，官场的风险，让他决定离开政治，离开他官商生涯，干一番自己的事业（见《南方人物周刊》《“中国摩根”陈光甫》）。陈光甫说“政治是肮脏的，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为官员的原因”（见《陈光甫:金钱政治》《看历史》2012年第2期）。

　　1915年6月2日，陈光甫34岁，创办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简称上海银行、上海商银、SCSB，位于上海市宁波路9号一幢老式洋楼（现已不存在）。总投资10万元，董事长庄得之投资2万元，而总经理陈光甫投资5千元，还是借来的。“上海银行”的启动资本是薄弱的，甚至比规模大些的钱庄都不如，所以当时被人们称作“小小银行”。

　　虽然20世纪初，中国已经有了众多的现代银行，但实际上都只是为官僚权贵们服务的，资本来源过分地依赖于权贵巨商们，基本以他们为储蓄和贷款的对象，存款很不稳定，有时一笔存款的转移会对银行造成致命的打击，导致聚集起来的资金也不敢积极的投资商家，只能转而将资金投入投机市场，如房地产市场、证券市场或政府公债等。这种“贵族”银行风险可想而知，1921年，一场信交风潮就让数十家交易所停业，许多银行破产。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中国的第一家“平民银行”诞生了，陈光甫认定，它的服务对象是普通百姓，率先开办一元钱存折，以吸引老百姓的存款，为了吸引广大的储户，还故意把总行大厦的几米宽的大门封闭，以免银行太阔气，百姓不敢来存款。业务上不断创新,开办了零存整取、整存零取、存本付息、定活两便等储蓄品种。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头十年，储蓄存款额达到了3244万元，已名列全国百家银行的第五名，又过了十年，分支机构达111个，职工2,775人，存款总额接近2亿元，存款总额占全国中资银行1/10，成为中资银行的翘楚。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还附设旅行部，即为后来著名的中国旅行社（1923年）。

　　1931年6月22日，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新建的办公大厦落成，望着这座崭新的多层建筑，陈光甫感慨万分。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大楼，位于宁波路50号。我来到楼顶，这里与外滩只有几百米的距离，与东方明珠、外滩金融中心大楼遥遥相对，还能听到外滩海关大楼大钟悠扬的《东方红》乐曲报时鸣响。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大楼，现又称“上海大楼”，是一幢多层建筑，钢筋混凝土结构，1929年建，1931年落成，现代派风格，外观为深褐色面砖，饰以装饰艺术派特征的白色水平线脚，顶板设有一座两层重檐歇山中国传统样式建筑。上海市人民政府于2005年10月31日将本建筑列为历史优秀建筑。

　　“上海大楼”目前分为浦发银行、莫泰外滩酒店、民居（宁波路50号、江西中路368号）三部分功能。

　　“上海大楼”顶部重檐歇山中国传统样处式建筑，现在是莫泰外滩酒店的茶餐厅。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1949年后将银行总部迁于香港，1965年后又迁至台北，陈光甫自从1949年离开大陆再也没有返回过故乡，1976年7月，96岁的躺在台北的床榻上，怀着对故乡深深地眷恋闭上了那双闪着睿智光芒的眼睛。

　　纵观陈光甫的人生轨迹，可以了解到一位中国银行家史。他也创造了数个“第一”：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具规模的储蓄银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具有全国分社网络的——中国旅行社……他是创造了将小小银行，华丽转身为私营银行“北四行”、“南三行”等银行之首的神话的银行家。

　　陈光甫的一生，以随缘和灵活的方式来应对变化莫测的时事相适应、相谐调，所以才能在金融、实业、政界等各领域均取得了杰出的成就，创立与发展了中国的民族金融事业。

　　陈光甫被誉为“中国最优秀的银行家”，人们将之媲美于美国的金融大亨摩根，称之为“中国摩根”（见《中国商界》《中国摩根——陈光甫》）。

　　陈光甫的金融之路以及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发展史，折射出中国现代银行史上一段不可或缺、令人折服和给予后来人启迪的往事。

　　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大事记，机构设立年月地址说明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1915年6月2日上海宁波路9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成立；

　　上海商银“旅行部”1923年8月1日上海宁波路9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設置“旅行部”；

　　中国旅行社1927年6月1日上海四川路420号上海商银“旅行部”改名“中国旅行社”；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1931年6月22日上海宁波路50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总行迁入新厦；

　　上海商业银行1950年11月香港西环吉席街47号17楼上海商银香港分行易名为“上海商业银行”；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1954年9月台湾台北市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于台北市设立总管理处；

　　上海商业储蓄银行1964年6月29日台北中山区民权东路一段2号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在台湾获准复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