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档案：赫鲁晓夫将旅顺港口归还中国密闻

　　抛弃“斯大林遗产”

　　俄罗斯对中国旅顺口始终保持高度关注，早在沙俄时期就从中国清政府手中强租旅顺口和大连湾，并在此兴建海军基地，甚至因此与新兴帝国主义国家日本发生矛盾，结果酿成了1904—1905年的日俄战争，俄国最终输得一塌糊涂。进入苏联时代，克里姆林宫的主人心里仍渴望着在“旅顺口问题”上对日复仇。二战爆发后，苏联与美英中等国结成反法西斯同盟。1945年初，苏美英三国在雅尔塔讨论苏联对日作战问题，斯大林坚持要把恢复当年沙俄在旅顺口的“权利”作为出兵远东的先决条件。对此，美国和英国予以默许，并千方百计压迫中国国民政府“逆来顺受”。1945年8月，苏联对日宣战，苏军迅速拿下旅顺口。8月14日，中国国民政府与苏联签署《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以法律形式同意苏联在对日作战后继续使用旅顺口，协定期限为30年。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出于对美国支持国民党残军的担心，中共中央在权衡利弊后同意苏军暂驻旅顺口。“保持现状符合中国的利益，苏军撤得太早也不好。”客观而言，苏军在旅顺口的存在，确实对中国的国家安全提供了巨大帮助。1950～1953年朝鲜战争期间，美国军队不敢跨过鸭绿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忌惮苏联在旅顺口基地部署的海空军力量。

　　不过形势总是在变化的，1953年，新上任的苏共中央第一书记赫鲁晓夫决心消除前领导人斯大林给中苏关系留下的阴影。他采取了更为积极的对华示好举措，其中关键的一条便是从旅顺口撤军。1954年9月29日，赫鲁晓夫率领庞大的代表团从莫斯科飞抵北京，参加新中国成立五周年庆典。他在会晤中国领导人时主动提出，取消中苏合资公司里的苏联股份，并将当初按照《雅尔塔协定》在中国保留的旅顺口基地归还中国。10月13日，赫鲁晓夫在旅顺口召集当地苏军将领开会。会上，驻当地的苏联第39集团军司令员什维佐夫中将首先发言，大谈部队建设和未来展望。觉得话不对路的赫鲁晓夫粗暴地拍了下桌子，喊道：“司令员同志，不要说什么废话了。您只要告诉我，红军战士为什么要呆在这里？”什维佐夫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回答：“为了保护苏维埃祖国的远东边界。”赫鲁晓夫严厉指出：“这是沙俄时代的政策，您打算在这里继续保护谁，提防谁呢？……好了，现在我只想知道我们的战士全部撤离旅顺口需要多长时间，这是党中央和部长会议的最终决定。”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被这一政治决定打懵了。不耐烦的赫鲁晓夫直接说：“我给你们5个月的时间，怎么样？够了吧？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现在我们讨论下一个问题，即苏军留在当地的东西什么可以送给中国，什么可以卖给中国。”

　　一边送，一边卖

　　在座谈会上，跟随赫鲁晓夫的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布尔加宁、米高扬和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缄口不言。看着会场里的军官们还是保持沉默，赫鲁晓夫干脆自说自话：“那就这样吧，凡是沙俄、日本和苏联修建的东西，如营房、仓库、大楼、蓄水池等都送给中国，而我们从苏联带来的东西就卖给中国，怎么样？”他又补充道：“把所有的武器装备和弹药都卖给中国。”这时，被晾在一边的什维佐夫再也沉不住气，开口说道：“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武器装备都卖给中国，比如我们在旅顺口部署有一个坦克团，装备的全是最新式的T-54坦克，我想把它们带回远东军区。”赫鲁晓夫同意了。接着，海军总司令库兹涅佐夫提出基地内的一个装甲艇大队应送回国内，因为他们装备了一批最新型的快速装甲艇，价格不菲。这一要求遭到了赫鲁晓夫的拒绝。会议最终确定，武器装备以成本价出售，一辆坦克卖40—50万卢布，一架飞机卖100万卢布。

　　赫鲁晓夫离开后，苏联旅顺口驻军迎来一批又一批的中国代表团，其中不乏高层人物，如著名作家郭沫若、国防部长彭德怀及孙中山遗孀宋庆龄等。他们为许多苏联军人授予勋章，在俱乐部内举办各种联欢会和音乐会。俄罗斯前总理斯捷帕申的父亲当时是旅顺口基地的一名军官，他回忆说：“整个旅顺口变成了巨大的商品交易市场，许多武器与装备就像集市上的货物一样被拉出来砍价。”苏军将床、衣架、洗脸盆、厨房设施等杂物分成6大类，统一兜售。每天清晨，中苏两国代表团就像菜市场上的顾客与小贩一样讨价还价。最后，苏军无偿送给中方数十艘鱼雷艇、6部铣刨车床、6个金属构件、1个锻造车间、1个电工车间（含全套设备），还有一批以成本价卖给中方的技术装备。总之，苏军把大量坦克、潜艇与营房都交给中国人，连枕头、杯子和汤匙也不例外。

　　赫鲁晓夫为什么要将战略要地旅顺口还给中国？时至今日，俄罗斯史学界流行的解释有两点。首先，赫鲁晓夫试图增进社会主义阵营的友谊和团结，认为中国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并为朝鲜战争付出了巨大牺牲，苏联应该作出“老大哥”的风范。其次，赫鲁晓夫决心从外交层面消除“斯大林主义”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众所周知，赫鲁晓夫为推进国内改革，从各方面开始推行“非斯大林化”运动，直至1956年在苏共二十大上作出全盘否定斯大林的秘密报告。赫鲁晓夫希望得到中国的声援，为此他决心在旅顺口问题上作出重大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