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文化地理 | 铁铉朝中坐骂明成祖

　　电视剧《大明风华》虚构了靖难之役后被诛族者景清的两个女儿，居然都先后成为朱瞻基的后、妃。景清是否有女儿，姑且不谈，而名气很大被诛杀之惨烈不亚于景清的铁铉，倒真是有两个女儿，这两个女儿后来都嫁给了“士人”。

　　建文皇帝与燕王朱棣，所谓靖难之役，叔侄之争，都是因为朱元璋的安排所致。朱元璋过于自信，他处心积虑千计百方，自以为诛杀处置了如此之多的功臣名将，朱家自己人有基因血缘，还不能有话好好说？不是说自己的子弟比较靠得住嘛。殊不知，他在1398年一命呜呼后，朱允炆即位，也就是建文帝，朱棣与他就开始了激烈较量，当然也都要抬出朱元璋所谓先帝这个大招牌与幌子，可毕竟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经过近四年的较量，朱棣成为永乐帝，建文帝则下落不明，迄今成谜。

　　一朝天子一朝臣。朱棣上位，诸多朱明臣子自然要选边站队，纷纷表态，重新适应朝局气候。聪明如杨士奇、解缙等得到重用，前朝勋贵有的沉默苟且，待遇得以保留，当然，被朱棣父子处理诛杀之人，不知凡几，而史载有名有姓的就有26人。且说铁铉。

　　铁铉出生于1366年，字鼎石，河南邓州人，据说是蒙元色目人后裔。铁铉性情刚决，聪明敏捷。他在太学读书时，熟通经史，成绩卓著，由国子生被选授礼部给事中，后调任都督府断事。他曾经审理悬而未决的案件，立刻就做出了合理的裁定，其明断利索的过人才干深得明太祖朱元璋器重。建文帝即位后，铁铉升任山东参政。

　　1399年，靖难之役爆发。朱允炆派大将军李景隆讨伐燕军，时任山东参政的铁铉负责督运粮饷，尽心竭力。李景隆战败，河北及山东北部各城守军皆望风而溃，形势危殆。次年四月，朱棣在济南城外又大败李景隆，包围济南。此时，济南城内只有都指挥盛庸所部，兵力单薄。危急时刻，正在外地为李景隆的北伐军运送粮草的铁铉闻知济南危在旦夕，火速赶赴济南，与盛庸歃血为盟，约定死守城池。

　　1400年6月8日，燕王叛军兵临济南城下。朱棣曾令人用箭将一封劝降书射进城内，铁铉见信后随即效仿此法回信一封。朱棣打开一看，却是《周公辅成王论》一文。原来，铁铉意欲借此奉劝朱棣效法辅佐侄子治理天下的周公，也可以忠心辅佐侄子朱允炆。朱棣对铁铉的书生之见嗤之以鼻，他见劝降不成，遂立即下令攻城。铁铉督众，矢志固守，致使朱棣围攻济南三个月而不克，便阴谋掘开黄河大堤，引黄河之水灌淹城池，没顶济南。为济南百姓安危计，铁铉决定以诈降之计，诱杀朱棣。他派壮士暗中在城门上置放千斤重闸，又让守城士卒大哭哀嚎“济南城快被淹了，我们就要死了”。铁铉尽撤楼橹防具，派城中百姓长者代替守城将士做使者，到燕王大营跪伏请降。燕王朱棣不知是计，闻言大喜。朱棣出征数日，燕军疲惫不堪，若济南城降，即可割断南北，占有整个中原。朱棣忙令军士移营后退，他高骑骏马，大张黄罗伞盖，只带数骑护卫，跨过护城河桥，径自济南西门入城受降。城门大开，守城明军齐聚于城墙直上瞩目观瞧。燕王朱棣刚进城门，众士卒高呼千岁驾到，预先置于门拱上的铁闸轰然而落，旋即砸烂朱棣的马头，方知中计的朱棣换马急返，方得幸免一死。

　　朱棣受铁铉如此愚弄，怒不可遏。他以重兵再度围城，铁铉伏在济南城头，大骂朱棣犯上作乱反贼逆子。朱棣用数门大炮轰击城内，济南城即将破围不守。铁铉急将朱元璋画像悬挂城头，又亲自书写众多朱元璋神主灵牌，分置垛口，震慑燕军。燕军不便开炮，济南城得以保全。相持之间，铁铉又募壮士，出奇兵，骚扰袭击燕兵，大破之。史载“燕王愤甚，计无所出”。姚广孝及时向朱棣进言，燕军回撤北平，再图后举。燕军遂于九月四日解围而去，从此南伐不敢再取道济南。铁铉又与大将军盛庸合兵，乘胜追击，收复德州诸郡县，兵威大振。

　　济南解围之后，铁铉在大明湖天心水面亭设宴，犒赏将士。朱允炆遣官赐金慰劳济南守军，又擢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加兵部尚书衔，赞理军事，协助盛庸北伐燕军。得以免受战火之灾的泉城百姓因此而称铁铉为“城神”。

　　1402年，燕军进攻山东，绕过守卫严密的济南，破东阿、汶上、邹县，直至沛县、徐州。燕军向南直进，在灵璧大败明军后，又突破淮河防线，长驱直入，最终在瓜洲渡江，盘马弯弓于龙潭，内应打开金川门，燕军顺利攻占京师。建文帝下落不明，朱棣自立为帝，改年号永乐。

　　朱棣夺取帝位后，回兵北上，复攻济南，并在河北一带大肆屠杀百姓。铁铉死守济南不肯投降，但终因寡不敌众，城池陷落。朱棣又设伏兵计擒铁铉于淮南，把他押送京师南京。《明史》载：燕王即皇帝位，执之至。反背坐廷中嫚骂，令其一回顾，终不可，遂磔于市。铁铉遇害，方才36岁，其父母被发配到海南。《南京法司所记》有载：铉妻杨氏年三十五，还有两名女儿，同被交付教坊司。侥幸的是，铁铉的两个女儿终究没有受辱，过了很久，有人把这件事情报告给朱棣，朱棣惊讶地说：“她们竟然不屈服吗？”朱棣居然良心发现，赦免了她们，并把她们许配给读书人。

　　朱棣虽然痛恨铁铉，但每每激赏他的忠义，还对群臣称赞过他。查继佐《罪惟录》称朱棣“对群臣言，每称铉忠”。明神宗初年，朝廷下诏“祀建文朝尽节诸臣与乡”，修铁铉等七位建文忠臣之庙。南明弘光帝，短命苟安，却追赠铁铉为太保，谥忠襄，后来，乾隆帝又追谥忠定。

　　铁铉是书生掌兵，居然与盛庸一道，给朱棣造成很大麻烦，要远比耿炳文、李景隆等能干。而李景隆这个李文忠的儿子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此后表现，不说也罢。但据谈迁《国榷》载，铁铉在济南打败朱棣之后，有一宋征，曾建议铁铉乘朱棣不在北平，袭击其后营总部。此建议大致与姚广孝的建议朱棣直接奔袭南京，性质相同，只可惜铁铉虽然认为此建议不错但因担心部队供给不足而犹豫不决，最终还是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