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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光潜:许多人读书只为装点门面,这在治学方面是自欺欺人,在做人方面是趣味低劣

2020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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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值得读的书至少要读两遍

  真正能够称为“书”的恐怕还难上十卷百卷。你应该读的只是这十卷百卷的书。在这些书中,你不但可以得到较正确的知识,而且可以于无形中吸收大学者治学的精神和方法。这些书才能撼动你的心灵,激动你的思考。

  中国学生大半是少年老成,在中学时代就欢喜煞有介事的谈一点学理。他们(你和我自然都在内)不仅喜欢谈谈文学,还要研究社会问题,甚至于哲学问题。

  这既是一种自然倾向,也就不能漠视。

  我个人的见解也不妨提起和你商量商量。十五六岁以后的教育宜重理解,十五六岁以前的教育宜重想象。所以,初中的学生们宜多读想象的文字,高中的学生才应该读含有学理的文字。

  在东京新宿的茑屋书店里,一位男士坐在嵌入书架的床铺上享受安静的读书时光(新华社记者马峥 摄)

  读书方法,我不能多说,只有两点须在此约略提起:

  ●第一,凡是值得读的书须至少读两遍。第一遍须快读,着眼在醒豁全篇大旨与特色。第二遍须慢读,须以批评态度衡量书的内容。

  ●第二,读过一本书,须笔记纲要精彩和你自己的意见。记笔记不仅可以帮助你记忆,而且可以逼得你仔细。

  学问不只是读书,而读书究竟是学问的一个重要途径。因为学问不仅是个人的事,而是全人类的事,每科学问到了现在的阶段,是全人类分途努力日积月累所得到的成就,而这成就之所以还没有淹没,全靠有书籍记载流传下来。

  读书是要清算过去人类成就的总账,把几千年的人类思想经验在短促的几十年内重温一遍,把过去无数亿万人辛苦获来的知识教训集中到读者一个人身上去受用。有了这种准备,一个人总能在学问途程上作万里长征,去发见新的世界。

  不要让读书成为一种负担

  历史愈前进,人类的精神遗产愈丰富,书籍愈浩繁,而读书也就愈不易。书籍固然可贵,却也是一种累赘,可以变成研究学问的障碍。它至少有两大流弊。

  第一,书多易使读者不专精。我国古代学者因书籍难得,皓首穷年才能治一经,书虽读得少,读一部却是一部,口诵心惟,咀嚼得烂熟,透入身心,变成一种精神的原动力,一生受用不尽。

  第二,书多易使读者迷方向。许多初学者贪多而不务得,在无足轻重的书籍上浪费时间与精力,就不免把基本经典书籍耽搁了;比如,学哲学者尽管看过无数种哲学史和哲学概论,却没有看过柏拉图的《对话集》,学经济学者尽管读过无数种的教科书,却没有看过亚当•斯密的《国富论》。

  读书并不在多,与其读十部无关轻重的书,不如以读十部书的时间和精力去读一部真正值得读的书;与其十部书都只能泛览一遍,不如取一部书精读十遍。

  “好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这两句诗值得每个读书人悬为座右铭。

  世间许多人读书只为装点门面,如暴发户炫耀家私,以多为贵。这在治学方面是自欺欺人,在做人方面是趣味低劣。

  读书,应先博学而后守约

  读书原为自己受用,多读不能算是荣誉,少读也不能算是羞耻。

  少读如果彻底,必能养成深思熟虑的习惯,涵泳优游,以至于变化气质;多读而不求甚解,则如驰骋十里洋场,虽珍奇满目,徒惹得心花意乱,空手而归。

  世间许多人读书只为装点门面,如暴发户炫耀家私,以多为贵。这在治学方面是自欺欺人,在做人方面是趣味低劣。

  读的书当分种类,一种是为获得世界公民所必需的常识,一种是为做专门学问。常识不但是世界公民所必需,就是专门学者也不能缺少它。

  近代科学分野严密,治一科学问者多固步自封,以专门为藉口,对其他相关学问毫不过问。这对于分工研究或许是必要,而对于淹通深造却是牺牲。

  宇宙本为有机体,其中事理彼此息息相关,牵其一即动其余,所以研究事理的种种学问在表面上虽可分别,在实际上却不能割开。

  世间绝没有一科孤立绝缘的学问。比如政治学须牵涉到历史、经济、法律、哲学、心理学,以至于外交、军事等等,如果一个人对于这些相关学问未曾问津,入手就要专门习政治学,愈前进必愈感困难,如老鼠钻牛角,愈钻愈窄,寻不着出路。

  其他学问也大抵如此,不能通就不能专,不能博就不能约。先博学而后守约,这是治任何学问所必守的程序。

  读书要有中心,才能形成系统

  读书必须有一个中心去维持兴趣,或是科目,或是问题。

  以科目为中心时,就要精选那一科要籍,一部一部的从头读到尾,以求对于该科得到一个概括的了解,作进一步高深研究的准备。读文学作品以作家为中心,读史学作品以时代为中心,也属于这一类。

  以问题为中心时,心中先须有一个待研究的问题,然后采关于这问题的书籍去读,用意在搜集材料和诸家对于这问题的意见,以供自己权衡去取,推求结论。

  读书要有中心,有中心才易有系统组织。比如看史书,假定注意的中心是教育与政治的关系,则全书中所有关于这问题的史实都被这中心联系起来,自成一个系统。以后读其他书籍,如经子专集之类,自然也常遇着关于政教关系的事实与理论,它们也自然归到从前看史书时所形成的那个系统了。

  一个人心中可以同时有许多系统中心,如一部字典有许多“部首”,每得一条新知识,就会依物以类聚的原则,汇归到与它性质相近的系统里去,就如拈新字贴进字典里去,是人旁的字都归到人部,是水旁的字都归到水部。

  大凡零星片断的知识,不但易忘,而且无用。每次所得的新知识必须与旧有的知识联络贯串,这就是说,必须围绕一个中心归聚到一个系统里去,才会生根,才会开花结果。

  记忆力有它的限度,要把读过的书所形成的知识系统,原本枝叶都放在脑里储藏起,在事实上往往不可能。如果不能储藏,过目即忘,则读亦等于不读。我们必须于脑以外另辟储藏室,把脑所储藏不尽的都移到那里去。这种储藏室在从前是笔记,在现代是卡片。

  记笔记和做卡片有如植物学家采集标本,须分门别类订成目录,采得一件就归入某一门某一类,时间过久了,采集的东西虽极多,却各有班位,条理井然。这是一个极合乎科学的办法,它不但可以节省脑力,储有用的材料,供将来的需要,还可以增强思想的条理化与系统化。预备做研究工作的人对于记笔记、做卡片的训练,宜于早下工夫。

编辑:j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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