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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川:“世界”缘何为我敞开 ?

2020年11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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绢本水墨淡设色《西园雅集图》长卷(29.3×302.3厘米)局部,北宋马远绘,藏于美国纳尔逊·艾京斯艺术博物馆。

    佛曰: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树一菩提,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石一乾坤,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见《佛典》)。“世界”,由此被用为我们的全部时间与空间的总称(世指时间,界指空间)。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无论大,还是小。不过,因为艺术,有人时间增量,空间增值,有世界轻盈且美丽。

  摩西奶奶,1860年9月6日生于纽约州格林威治村的一个农场,毕生在农场度过。

76岁因关节炎放弃刺绣,开始绘画。在80岁时即1940年在纽约举办个展。

100岁后,还画了6份作品。二十多年绘画生涯,共创作了1600幅作品。

    人生而自由,但“艺术”却不常被拥有。某种机缘,某种因由,艺术才与我们结缘,才始敞开。每一个人,所有的时间,都能逍遥于自足的“艺术世界”,或许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即使富可敌国收藏甚巨者也未必。那么,艺术世界何以向我们敞开?我们,何以拥抱艺术?艺术,与人们的相会,对每一个人的影响,都发生于特定的时间和空间,实现于特定的体制及机制。我们每个人接触和理解“艺术”,总是要通过特定机构和人才得以实现。正是基于此,美国哲学家阿瑟·C·丹托最早提出的“艺术世界”,突出了艺术运行有其“机制”或体制。艺术体制的存在,首先表现在“艺术“作为一个“观念”架构,在决定我们对艺术的认识,不时影响我们与艺术交汇的质量。我们对艺术的认识及努力程度,在决定“艺术”于我们的敞开。视觉的艺术似乎一望即知。这导致了视觉的东西一定浅薄,文化差才学艺术之类粗陋观点的广泛存在。因为对艺术认识深度、厚度的缺乏,常常使大多数人仅能炫于光华,徒取其表。当然,天天待在艺术圈,未必就能深味艺术真谛。对某种艺术形式或类型的知识性了解及与艺术品的高密度接触,也不意味一定就拥抱艺术。古希腊时期的“艺术”,并不包含今日之“美术”。中国古代的“六艺”,为礼、乐、射、御、书、数等六种技能。艺术的知识显得并不那么可靠。

  立轴绢本《博古图轴》,1211年,淡设色,纵128.3厘米,横56.6厘米,(宋)刘松年,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艺术的本质在于超越。“艺术世界”,赖于艺术家的创作,及其与欣赏者现实生活中的交汇互动。大众“艺术世界”的形成,在于对现存体制机制的接纳及建构,而不能靠狂喷与否定,立足当下,却又孜孜于“彼岸世界”。古代西方,贵族宫廷或宗教场所,是达芬奇、米开朗琪罗等艺术家,以自己才华和狂想试图构建与上帝对话的历史舞台;中国古代,东晋“兰亭雅集”,北宋“西园雅集”,元代“玉山雅集”,文人士大夫的雅聚也构筑了令后人心醉神迷的艺术世界。《博古图轴》真切展现了古人“闲庭聚四宾以玩古”的生动场景。“耕读传家远”。言传身教,构成了艺术薪火相续,不断生根发芽的古代“艺术世界”。如两晋的书法二王(王羲之、王献之)、宋米家山水的大小米(米芾、米友仁),艺术世家的文化熏陶使名家辈出。古代私塾、家学或匠作坊间耳提面命,艺诀(画诀、塑诀)不绝如缕,促成了民间美术的丰富传承。元代黄公望著《写山水诀》,清代龚贤著《画诀》总结中国绘画程式规律,《芥子园画谱》等古代画谱以图绘技法演示,文人及文人画家著书立说,提供了“言传”的重要基础。

  《芥子园画谱》山石画法。

    艺术的核心在其精神性,但紧密关联物质生产的物质性,却可能是“艺术世界”的重要建构基础。在茹毛饮血时代,文化艺术的开枝散叶,发生在人类咿呀着与敲打研磨使用石器等工具的生产过程。随社会生产分工越来越细,文化生产逐渐独立,并在当代日益成为表达思想、情感及社会、人生、宇宙看法,实现个人意愿的个体性精神劳动。作为原创性文化生产,“创作”或“写作”作为核心,日益壮大到文化创意产业等“经济”创造过程。在今天,“艺术世界”深刻地体现为一种多因素关联并共同作用的特殊文化生产实践。

  2014年4月18日,苏富比香港春拍,一件明成化斗彩鸡缸杯创造了2.81亿港元的中国瓷器世界拍卖纪录。(参见《华夏时报》)

    艺术品“物”的流通,于邂逅艺术非常关键。在今天,花两个多亿回购几十克鸡缸杯已然没有困难。但是,购买蒙娜丽莎的机会呢?艺术品能否从甲地到乙地,涉及政策、法律、技术等复杂层面。其特定时空与我们的相遇,涉及不同空间“现场”的保藏、运输、展示,涉及保险、物流、储存,涉及进出口审批、检验检疫、海关申报等多重环节。当人们说世界是自由的,是因为人有选择的自由。但每一个人的选择自由却是有限的,每个人对艺术的感知,实现于艺术展览现场,或画廊、拍卖会等艺术交易,或者报纸、电视、网络等信息发布。展览现场是策展人艺术观念下作品挑选形成的组合,艺术交易现场更多以市场认同,商业价值突出为准绳,媒体传播信息更是媒体系统的当下眼光。所以,我们通常面对的“艺术世界”,是这样一种合力下,精心的“局”。另外,古代艺术纵向传播的历时性,会有时代“落差”,跨地域的空间传递及艺术信息跨文化、族群的交流,必然会有有意无意的误读。象《纽约时报》将方力钧作品解读为“吼叫”,这样的戴有色眼镜煽情加工,给我们会形成误导。

  1993年11月19日,美国纽约《时代》杂志将中国艺术家方力钧的一幅《打哈欠的人》作品放到封面,

配合发表了长文《不只是一个哈欠,而是解放中国的吼叫》(not just a yawn,but the howl that could free china)。

    拥抱艺术,建构自己的“艺术世界”,需要我们自己的直觉和创造力。艺术何以如此?艺术历史文化价值当代如何发掘及实现?等等问题,艺术史家的研究及评论家的时评,媒体的报道,以“文字”语言呈现虽然似乎直接准确。但他人言辞只供一时之需。最终,我们得丢掉这些前行暂借的拐棍!在现代媒介技术条件下,海量的艺术相关信息文本,高仿真的艺术复制品,或巧妙的艺术衍生品,也有助于我们理解艺术,但作为机械复制,或电子复制的复本或摹本,其原真信息不可避免的衰减,会直接影响我们的艺术感受。虚拟美术馆,虚拟展厅的线上浏览,以实景拍摄与3D漫步、导览结合,形成的“可移动的永不落幕的美术馆”,3D技术、全息技术、声音识别技术结合,制造了与经典艺术品更方便、直观、生动的接触和交流,让我们越来越心安理得享用这样的把食品掰开揉细喂给我们的“傻瓜化”福利。但是,这些也许会使我们越来越丧失体味的能力,以及主动尝试的精神,冒险穿越历史与未来的过程,并使我们最终远离艺术。

  在奇幻世界-世界经典艺术多媒体互动全息影像展上,米勒的《拾穗者》、达芬奇的《蒙拉丽莎》等绘画人物,可以和观众交谈对话。

    在前网络时代,我们主要在与艺术实物的接触,或者纸质媒体的慢阅读接触艺术。而今天电视、电影、电子图像、电子杂志、博客、微博、微信等,使我们观察艺术的方式与角度趋于媒介化和速食化。这或许正在使我们丧失追根溯源、发现、创造艺术的能力。在《现象学的基本问题》中,海德格尔说:“诗无非是基本的付诸言词,即发现作为在世存在的生存,随着(诗的)说出,先前盲目的他人才得以首次看见世界”。但是,真要如在梵高的《农鞋》等艺术作品中发现更多被遮蔽的世界,扩展或建构起无垠的“艺术世界”,需要我们静下心来确认自身的存在,确认自己在独立地思考,确认自己建立独立观点、认识的意识和能力。

  荷兰画家梵高在1886年画了一幅题为《鞋》的作品,现收藏在荷兰阿姆斯特丹的梵高博物馆。

由于海德格尔在1935-1936年间的讲座《艺术作品的本源》及《形而上学导论》中对这幅画进行了深情描述而广为人知,

并作为现象学描述的范例引发了德里达等人旷日持久的学术论辩。

编辑:ju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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