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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河:不要迷信国学,旧的一套面对现代世界是没有用的

2020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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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起来,国人其实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我们觉得自己上下五千年,源远流长;一方面,我们又会觉得外国有千般先进。

  大概是来源于清末民国百年以来的落后挨打,以及新中国成立以后的种种辛苦追赶,我们总觉得西方发达国家代表着先进生产力,改革开放以后,甚至不少人有过“全盘西化”的想法。

  但大约是“物极必反”,当我们抛弃幻想、继续斗争、抛弃“全盘西化”之后,“国学热”悄然兴起了。

  国学,只是四书五经吗?

  国学热,是学习我国传统文化的热潮。

  近年以来,提倡学习传统文化的学者越来越多,不管大家是响应文化自信的号召,还是出于个人利益的目的,越来越多的人提倡、引导人们学习国学。

  有数据统计,自2004年开始,约有3000家私塾、学堂涌现全国,诵经声响彻各地、民间教育实验盛况空前。

  国学兴起,原本应该是件好事,但似乎国学热也已经走歪了路。

  现在许多学堂里教的所谓“国学”,是《弟子规》甚至是“三从四德”,这真的符合我们对待传统文化“取其精华、去其糟粕”的精神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国学从来都不是这些。

  著名作家流沙河曾在一次讲话中专门谈起过国学。

  他说“国学”两个字最早见于《周礼》,国指的是“国子”,也就是贵族子弟,因而国家专门为贵族子弟开办的、用以培养未来的继承人的学校就叫“国学”,民间办学只能叫“私塾”。

  最初,国学教的是经书(当然不是佛经,而是经史子集)、计算、骑射、音乐,另外国学中还有专门的人员约束他们的行为。

  发展到明清两代,县里面也可以办“国学”了。不过那时候县里的国学并不需要学生天天去县上的国学上课,只需要每个月去交两次作业就行了,当然那时候的作业也主要是作文,县里国学的老师就会批改他们的作文,教他们如何破题、如何写作。

  不过,流沙河还表示,这些也只是国学在民间的发展,实际上从乾隆、嘉庆时期开始,学术界就认为“小学”就是“国学”了。

  那时的“小学”,指的是文字学、训诂学、音韵学等。学术界认为这叫“小学”,是因为他们觉得这些内容是一个人读书写字最起码的门槛。

  人应当从文字、音韵开始学读书,然后才能攻读古代典籍,这就是国学。

  到民国——根据胡适的说法——这些古代典籍就不是“国学”了,而是“国故”,经史子集都是“国故”,胡适觉得用“我们现在的新观点、新语法将古代典籍重新整理一遍”。

  当然,这个说法也并没有得到全部人的认可,不少人还是称这些经史子集为“国学”。

  不过,既然都是“国故”了,大家也觉得可以不用学了,尤其那时正是“救亡图存”“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时候,学生们学习的都是西方科学、新的学科,国学原本也几乎被废弃了。

  只是因为学术界认为需要培养一些人去做老师、编辑,专门处理文言文,才又专门开设了教授“国学”的学院,为的是不让古代典籍断绝了。

  民国时,国学院教《古文辞类纂》《明儒学案》,以及宋代朱熹、陆象山、王阳明的学说,在那时,这些就是国学。

  国文,并不是一种“学”

  流沙河生于1931年,他念书的时候,也正是民国时期。他说,国民政府审定了5种教科书,每一种里都有大量古文。

  这五种教科书里,思想上最先进的是叶圣陶、宋云彬编的《开明国文讲义》,讲义里包括了《诗经》《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也包括了《三国演义》《武松》,还有各种古诗词。

  但是,这些并不是叫“国学”,而是叫“国文”。

  在流沙河看来,国学是一种学说,是一种带有研究性质的学科,而民国乃至建国后提出的、学生学习的都是“国文”,甚至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提出的所谓国学,学习的范围都没有民国时期广泛。

  现在我们学生所学的“国学”,对学生的要求不高,甚至与现在课程体系里的“语文”并没有什么区别,叫语文即可,也不必单独另设一科“国学”了。

  在流沙河看来,国学并不是诵读古诗、剖析古文,那些不仅只是“国文”,还容易造成教学中的过度解读。

  原本一千个人的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要求学生们对于一篇文章、一首诗做出模式化甚至是完全相同的理解,就是不合理的,这反而会破坏学生们对于国文,乃至国学的热爱。

  旧的一套面对新的世界是没有用的

  无论我们是否承认,这个世界日新月异,中华民族过去五千年积累的知识文化,在很多时间和场景下都是落伍的、甚至无用的。

  例如,有一些所谓国学院,不教古文,只教做人的道德、品行和修养,他们让学生们学《弟子规》,希望以此提升学生们的道德修养。

  但对此事,流沙河提出这完全是开历史的倒车,哪怕是在他小时候,学校里都不教《弟子规》了,他们学的是《百家姓》《三字经》《千家诗》《千字文》。

  《弟子规》所提倡的这一套,已经是完全不适应现代社会的“文化糟粕”,学习这些,是无法应对新的世界的。哪怕在民国时期,被人嘲笑野蛮韩复榘,在济南办的中学也全都是“新学”,新学就是教授西方科学技术的学校。

  由此,流沙河犀利地指出,连民国时期的军阀都有“起码的常识”,知道虽然中国旧的一套不能废除,但万万不可认为这些可以振兴中华。

  他说,在甲午战争以后,中国的读书人就明白,古文应当好好学习,但科学技术也应当好好学习;中国的读书人已知道,“国学”不能拿去规范学生的纪律、提高学生的道德。

  现在的世界,讲的是科学技术,是公民社会,学校要教会学生的课程当然也应该是如何当好一个现代社会的公民,学校应该让学生了解什么叫“共和与民主”、什么是“公民责任”,这些才是现代社会的“道德修养”。

  在流沙河眼里,现在的国学课学的好多都是已经被历史检验过的、不足以救中国的东西。

  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国学课堂里学“三从四德”,当然是极端情况,但确实现在的国学课堂里学的许多内容,都是一些不合适的、过时的内容。

  例如《弟子规》,除了“尊师重道”之外,其实其中的大部分内容已经落后于时代,学习这样的“国学”对于我们并没有什么益处——它既不能帮我们了解更多的传统文化,也不能让我们更好地进行文化输出、建立文化自信,为什么我们还要学习这样的“国学”?

  我们真正要学习的国学,是经典的古文、是优秀的现代文;我们真正要学习的国学,是要中西结合、与时俱进的;我们真正要学习的国学,是即使是外国人也会认同的,有属于我们自己价值观的中华文化。

  就像流沙河说的,真正的出路,是往前走,而不是往后看,有些清末就进行过的、被证明失败了的“国学实验”,现在大可不必再来一遍了。

编辑:j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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