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顾问
蓝薇薇:蓝天蔚将军曾外孙女《蓝天蔚将军年谱》作者
嵇汝广:《记忆大连老街(上下)》作者
再次重返大连的蓝天蔚,继续为革命而奔走:将已经散乱的革命党很快重新团结在一起;并亲自劝告日本殖民政府保持中立,不要干涉中国的革命。他的革命行动深得人心,在连期间,大连商会组织纷纷捐款表示支持革命。
蓝天蔚(1878年-1922年)字秀豪,湖北黄陂县人。 1899年被湖广总督张之洞选送日本留学。1903年春,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发起拒俄运动,蓝天蔚与黄兴等发起组织“拒俄义勇队”,并被推选为队长。1909年第三次去日本陆军大学深造时,教官为东条英教,即侵华头子东条英机的父亲。蓝天蔚学成回国后,被任命为新军第二混成协统领,驻扎于沈阳北大营。从前事
起义失败后,蓝天蔚避走上海。但是,他却并未因此而放弃革命。他在上海期间,积极筹措革命资金。中华民国成立后,孙中山任命蓝天蔚为关外大都督、陆海军总指挥,率北伐军l200余人进攻东北。回到大连后,蓝天蔚得到热情支持和赞助。后来,袁世凯上位,蓝天蔚不得已离连避走海外。
上海滩遭冷遇自杀明志
对蓝天蔚上海之行,东北地区的革命党人意见并不统一,既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还有中立者。同盟会辽东支部负责人徐镜心因为迟迟没有得到蓝天蔚的回音,也产生了质疑,甚至发电批评蓝天蔚对关外革命军置之不顾。蓝天蔚饱受责难,心急如火,多次向上海方面提出要求,但因部分沪军将领认为蓝天蔚是败军之将,几乎没人理睬。
与此同时,在英国驻北京公使朱尔典的斡旋下,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与革命党于1911年12月18日在上海英租界市政厅进行南北议和第一次会议,革命临时军政府外交总长伍廷芳、清廷邮政大臣唐绍仪分别担任双方的代表。初步交涉结果,决定陕西、山西、湖北、安徽、山东、江苏、奉天七省全面停战。12月20日,举行第二次会议,一开始很顺利,但国体问题成为双方最大的障碍,伍廷芳态度强硬,主张废除清帝,建立共和国,而清廷表示不能接受,因此终止。
1911年12月28日,迟迟不见音信的蓝天蔚愤慨至极,在寓所用手枪自杀明志,幸亏戴季陶等人阻拦,仅仅击伤了自己胸口。第二天,《民立报》军政纪事一栏便以《留得此身好杀贼》为题率先报道:“蓝君天蔚由大连来沪后,因援鄂北伐俱急切,不能进行,愤慨无状,遂起自杀之念。昨日在寓以右手用手枪猛击左胸,幸当场为人所救,由西医施行手术,已将枪子取出,据医生言不日当可就痊云。 ”
消息传出,上海哗然,引起了各方重视。随后,黄兴、陈其美等人拨发了军款。结缘潘月樵筹集军费 “梨园革命家”潘月樵读报之后,深受感动,亲自登门拜见。
潘月樵是何许人?他是清末民初著名的京剧大师,1886年,年仅17岁的潘月樵受上海“天仙茶园”之聘来沪,每年包银高达1600元。清朝末年,潘月樵经常表演《明末遗恨》等新剧,宣传民族民主革命思想。 1911年11月3日,陈其美率上海革命党人分路围攻江南制造局,潘月樵也组织了一支梨园敢死队誓死相随。因为正门难以攻克,陈其美决定孤身进入制造局进行谈判,没承想被江南制造局总办张士珩当场拘捕。危难之际,潘月樵发现后门西侧有许多木栅,遂向附近杂货铺店主讨来火油数斤,纵身翻上围墙,纵火焚烧。火借风势,越烧越旺,把守的清军纷纷逃走,制造局因而被攻克。为此,革命党人陈其美对潘月樵非常敬重。民国成立后,南京临时政府特授予潘月樵少将职衔,孙中山还赠给他一枚“急公好义”鎏金章。
蓝天蔚与潘月樵一见如故,潘月樵当即许诺捐赠三万金。回去后,潘月樵立马变卖家产,换成三万两银子赠给了蓝天蔚。不久,潘月樵又联合汪笑侬在上海大舞台举行大规模义演帮助筹款,上海工商界受到感染,纷纷解囊,支持革命。除此之外,潘月樵还千方百计帮蓝天蔚借军火。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宣告成立。 1月16日,孙中山任命蓝天蔚为关外大都督、陆海军总指挥,统率以上海青年学生为主体的北伐军l200余人,分乘海容、海琛、南琛三艘军舰驶往烟台,进攻东北。
回连过招日本殖民当局
北伐军舰队到达烟台当日,日本记者立即前往采访蓝天蔚,刺探消息。与此同时,赵尔巽、张作霖等也在争取日本人的支持,希望能够获得“满铁”支持,帮助运输军队。
1912年1月17日,蓝天蔚以关外大都督名义,向日本殖民政府在大连的最高军政长官大岛义昌发去电报照会:“敝国共和军之兴起,以改造专制政府为目的,其宗旨在于谋求人民幸福与世界和平,故对外国人民之生命财产自当尽力保护。而本省之一切设施,多与贵国有关,今本都督奉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之命督理关外军务,自必尽力,以全保护之责。但本省铁路为贵国所有,为维护和平起见,切望贵国确保‘南满’铁路之中立,对于民军及清军,均应一律同等对待,是为切盼。 ”同时又致电“南满”铁路公司希望严守中立。
日本人当时也在摇摆之中,中国具体会发生何种变化,他们也无法预知。当然,日本人决不允许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出现异音。
起初,日本当时的西园寺公望内阁认为:不论中国内部出现什么样的结局,决不能造成对日本不利的局面,甚至要趁机扩大在华利益。日本派遣数艘军舰在长江下游监视革命军动向,引起英美不满,认为日本违反了日英法德俄五国领事达成的“严守中立,不加干涉”的共同承诺。为此,日本发表“出动军舰仅为保证日本侨民”的声明,不再有所行动。不过,日本人既向清廷售卖军火,也向革命军售卖军火,大发战争财。
日本最关心的还是中国的国体,他们不希望中国出现共和体制。 1912年1月18日,日本联合舰队第二舰队司令吉田茂太郎中将率军舰队抵达烟台,派“常盘丸”舰长前往“海容”舰,与蓝天蔚接洽会晤。为了阻止中国革命进程,日本人傲慢地指出清军与革命军在中立地带内或租借地内发动行动,日本万难默视。
蓝天蔚表示,庄河一带已经完全纳入革命军势力范围,不能完全放弃花园口附近登陆之意图。经过交涉,蓝天蔚做出妥协,与日本人达成口头约定,如革命军在中立地带登陆,必须事先征求日本同意,未获同意之前绝不派兵登陆。重返大连奉劝日本人保持中立
此时,沈阳的革命组织再次遭到破坏。 1912年1月23日晚,奉省联合急进会会长张榕被张作霖刺杀。面对纷乱的局面,蓝天蔚清晰地知道不能再等待了。
2月1日,还是腊月时节,等不及春天的蓝天蔚再次重返大连。蓝天蔚到达大连后,已经慌乱的革命党重要人物接踵往访。散乱的革命党很快团结一致,就组织联系和任务分担等问题做出决定。
当天下午一点半,蓝天蔚亲身前往大连民政署,拜访民政署长相贺照乡。他不失礼节地劝告日本殖民政府保持中立,不要干涉中国的革命。面对已经没有了辫子的中国人,相贺照乡显然有些不适,他第一次看到中国人平和的眼光。
蓝天蔚自信地对相贺照乡言道:“此次是以私人身份前来,相信不久以后将有机会以关外都督的身份再来访问。考虑到日本现下所处立场,我所统帅的北伐军决不在中立地带内选择登陆地点。 ”相贺照乡显然没有做好思想准备,不断客套地应承。随后,蓝天蔚又前往“满铁”总部拜访了“满铁”总裁中村是公。大连商会捐款支持革命
当天晚上,蓝天蔚又在辽东旅馆举行晚宴招待大连各报馆负责人以及重要新闻记者,当时的大连公议会会长刘肇亿、《泰东日报》社长金子平吉等均在邀请之列。
辛亥革命的风波已经深深影响了大连,人们对这次会议充满了期待。致谢之后,蓝天蔚踌躇满志地对众人说道:“我北伐军决不在中立地带内选择登陆地点……日前,奉天实权已完全落入张作霖之手。张系胡匪出身,为人残忍刻薄,草菅人命,肆杀成性。迄今为止,我党人遭其毒手者已不下四百余人……东三省军队已大部分倾向于我党,其将校亦然。东北各地已有同志十余万众。募集兵员,决非难事,所需人员,随处可得。 ”在场的记者受到感染,不由地一起鼓掌。大连公议会、小岗子公议会等大连商会组织纷纷捐款支持革命。
屋外,咣当咣当的电车驶过,虽然摇摇晃晃,却没有停止。电车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交通工具,象征着进步与革命,辛亥革命也像大连老式电车一般摇摇晃晃:2月2日,北伐军由貔子窝、花园口、大孤山一带登陆,击败清朝残军。而袁世凯统领的北洋军队仍暗自在同民国临时政府进行接触。为此,日本人又开始摇摆了。
2月27日,日本联合舰队第二舰队“音羽丸”轮机长再次拜会蓝天蔚。蓝天蔚当即表示,坚信袁世凯不会前往南方做总统,认为中国会爆发二次革命。日本人曾试探蓝天蔚,中国能否割让辽东半岛。蓝天蔚答复道,若是日本政府支持中国革命,将来可以延长辽东半岛租借期作为报偿,但永久割让却是万万不能。结局袁世凯出任民国总统蓝天蔚被迫避走海外
北伐军正欲乘胜前进,袁世凯却已经与民国临时政府达成协议,实现了“南北议和”。
2月24日,日本驻奉天总领事落合谦太郎以电报报告外相内田康哉:“……相信多半是张作霖被袁世凯用各种方法所说服,据我方警察精确调查,张作霖受到袁世凯数万金的赠贿,态度改变。 ”落合谦太郎又于2月27日机密电报告外相内田康哉:“前次背景袁总理大臣(指袁世凯)密使(段芝贵、张锡銮)来奉天之际,袁总理以奖励张作霖军务精勤的理由,赏赠军刀一把及其他高贵物品,价值一万元以上……”此时,张作霖开始转到革命一边,宣称支持共和。随后,蓝天蔚接到了当时民国临时政府陆军总指挥黄兴发来停战命令,他遂率军撤回烟台。
不久,袁世凯出任民国总统,蓝天蔚因而被迫留洋。
蓝天蔚后曾于1917年、1918年两度来连。这时,中山广场已经大致建成,沿途洋楼林立,槐香飘溢。往事已矣,物是人非。